云起桃花落，残春待郎归（十二）九辫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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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郎心安处是离殇
屋子里。
“杨九郎，你是不是傻。”张云雷见没有人了，开始宣泄着他的小情绪“大家都同意了你在这住着，你又何必非要拜什么师，学什么戏呢！”
杨九郎听着张云雷的倾诉，有一丝不解：“角儿，这样不是很好吗？难道你不想让我学戏？不想让我来离殇班陪你？不想…”张云雷的反对和质问，让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快，语调里也不免带有了几分质疑。心想，难道是角儿嫌弃自己笨，不想让自己拖累他吗？这个想法逐渐在杨九郎的脑海中生了芽，挥之不去，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，难道，终究是他错了吗，他喜欢他，想要追随他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，多少的困难他都不怕，可是，他没想到，到最后反对他的，却是他最爱的角儿。
“不想，不想，我真的从未曾想过，我只想让你好好的生活，不想让你为了我学戏，你可知道，学戏有多苦，每天早晚都不得休息，早起练声，晚上练动作，每一个动作甚至都要重复练习上千遍，练得让你腰酸背痛，这都是你不知道的。还有，就算你学成了，如今世态炎凉，一介戏子又有什么地位，受尽世人嘲讽，终是没有出路。”情至深处，张云雷不禁落下了眼泪，这里面，是满满的不忍与心疼，他紧接着说道：“我从小学戏，这些苦都是我一点点受过来的，只有真正的经历过这些，才能体会到这其中的不易。也正是因为我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坎坷，才不想让你学戏，不想让你白白的受一遍这种苦。我更知道你非池中之物，我不能因为自己开心，便把你困在我的身边，毁了你似锦的前程。”讲到这里，声音更加的哽咽了。
此时的张云雷，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，满腹委屈，抽抽搭搭的哭泣着，若是可以选择，他定是会以杨九郎的前程为重，正是因为爱，才不能留他在身边，他要他一生幸福，要他一世无忧。
听了这些，杨九郎心中最软弱的那一根弦彻底断了，他走上前，将他的角儿揽在怀里，轻声安慰：“角儿，乖，别哭了，都是我的错，是我自作主张，是我乱生气，让你受委屈了，我保证，仅此一次，绝不再犯，今后若是再对角儿发脾气，再让角儿不开心，我就……”话还未说完，就被怀里的人儿拦住了。
张云雷依偎在杨九郎暖暖的怀抱里，在他满怀的温柔下，渐渐的平复了情绪：“我们去和师父求情，不学戏了好不好。”张云雷一脸可怜的望着杨九郎，一双眼睛泪汪汪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。
“角儿，你先别着急，能不能先听我说呢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，可是这件事是我自愿的，当我选择了你成为我的角儿，选择了进入离殇班学戏时，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，我不怕苦，也不怕累，只要能陪在你身边，哪怕唱一辈子的戏，我也无怨无悔。”杨九郎望着自己怀里的那张可怜见的小脸，异常坚定地说道。
张云雷看到一脸倔强的杨九郎，知道没什么希望把他劝回来了，但还是想试着说服他，让他收了学戏的这颗心，哪怕是一点点：“你就不想想自己的前程吗，你也是读过书的人，将来无论作什么，都比成为一个戏子好得多，我不想耽误你。再说了，你如今突然学了戏，你的父母知道了肯定会生气，到时候，你可怎么交代？”
杨九郎对张云雷的这些担心却不置可否：“角儿，我的前程我自己来决定，上天既然让我认识了你，又让我有这个天分加入离殇班，我便想赌上一把。若是没有这个缘分，我自然不会强求，可是既然有了这个机会，我便不会轻言放弃，至少也要试上一试，不仅是为了你，更是为了我的心。”
“你的心？”张云雷重复着这几个字，不免开始思考。
“对，我的心。人活一世，就要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，并为了自己想要的而努力，就算最后失败了，那也是奋力地去争取过，至少可以做到问心无愧，从未后悔。若是一味的懦弱和退缩，就算得到了那些所谓的名和利，又能怎么样？到头来，失了自己的本心，没了最初的那份欢喜，落得个追悔莫及，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？”杨九郎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，又反问道：“角儿，你的心又是什么呢？何不听一听你自己的心呢 ？”
“我的心？”张云雷好像突然理解杨九郎的决定了，从小以来，他只知道听师父的话，只知道好好唱戏，只有服从，没有抗拒，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内心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，如今想来，之前的自己也真是活的一片空白，十几年的磨练，倒不如一个小眼睛看的明白，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。
“我懂了，我听你的，听我的心。”张云雷想开了，他虽然爱上了杨九郎，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勇气去得到这份爱，牵绊的事情太多了，他不知道是该选择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，还是放开他，给他一个似锦的前程。如今听了杨九郎的话，他准备正视自己的心，可是他的心里啊，早已满是眼前的小眼睛了。他也想通了，既然想要和九郎在一起，就不能总是畏手畏脚，一味地退缩，这样的话，还不如逆流而上来的痛快，本来就只有两分的缘分，又何必自断后路，到头来，后悔的不还是自己吗！
“角儿，你同意啦。”杨九郎喜出望外“其实，角儿的心里还是想让我留下来的是不是？那角儿的心里是不是一直在乎着我呢？”张云雷从杨九郎的怀里挣脱，小嘴一撅：“就你这样，谁能看上你啊。”杨九郎可不管这么多，看着眼前娇嫩的人儿，心里痒痒的，真想上去亲一口，但是又不知道角儿的心意，角儿对自己是好，但是好与好也是不同的，自己对角儿的好是爱之心切，可万一角儿对自己的好只是兄弟情深呢，在没有弄清楚之前，他还是不想造次，怕伤了角儿的心，思前想后，还是故作矜持的回道：“没事，毕竟我们来日方长呢。”
杨九郎遇上张云雷，虽是一往情深，却是小心翼翼，前景未卜。而如今的杨九郎，自从听了小七所谓的九字缘分说，再加上如此轻松的就进了离殇班，这一系列都让他认识到，杨九郎和张云雷的相遇就是缘分，哪怕结局难料，但总是有转机的，反正天意注定，张云雷此生就是他杨九郎的。这让他在追角儿的道路上有了很大的底气，也有了无限的动力，他觉得只要敢于争取，一切都是有可能的，虽然还是顾忌角儿的情意，但是总没有了最初的小心谨慎。以后，他要更加爱他的角儿，让角儿的心属于自己，毕竟，以后的日子长的很，留得美人在，不怕没柴烧嘛。
“不对，这里的音要转一下，要有个缓和的弧度，还有这动作，一定要到这个固定的位置，不要总是往下垂，你虽然底子挺好，但是总是没受过专业的练习，有的地方还是不对，重来，再练一遍吧。”张云雷望着眼前苦于练习的杨九郎，耐心的指导道。
“角儿，太难了，我都练了无数遍了。”杨九郎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哭诉道。
“这就不行了，当初拜师的劲头呢，别忘了你的承诺，不怕苦，不怕累。”张云雷故意刺激着杨九郎，给他一点任重道远的心理准备。
杨九郎可没打算放弃，拖了外套，准备多下功夫了，这一天的房里，都是杨九郎练习的声音，那一次又一次的转音，堪比隔壁邻居李大妈的杀鸡声。众位师兄也是难以忍受，都到莫老头那里去告状，却全都被莫老头打了出去，理由是，小徒弟练习，闲人勿扰，害的大家都是叫苦不迭，这世上，唯一治得住杨九郎的也就是师父和小师弟了，再看这两个人，一个无休止的宠溺爱徒，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，结局只能是委屈众人的耳朵了。
“众位师兄师弟们，我突然想起来，今天轮到我买菜了，我先走一步啦。”江尧朝大家一拱手，转身就要跑，却被临川拦下了，青竹顺势上前，一脸坏笑的望着江尧“师兄慢着，我记得师兄都是平常偷懒耍滑，从不去买菜，怎么今天记得买菜去啦？”
鹤然也看出了江尧的意思，附和着青竹的话：“师兄啊，咱们同为师兄弟这么多年，感情胜得过亲兄弟了，俗话说得好，有福同享，有难同当，如今师兄不能见死不救啊，师兄以为如何呢？”
临川在鹤然说完后，又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架势，像是威胁，你要敢自己跑路等着的。江尧瞬间怂了，嘻嘻一笑：“大家别误会，我刚才只是突然想起来，开个玩笑，众位师兄弟放了我吧，本是同根生，相煎何太急啊。”
“行了行了，咱们谁也别争，谁也别抢，一起去买菜吧。”亦平还是在关键时刻起到了核心调解的作用，他算是看清了，如今的局势，还是一起去买菜来的痛快，菜市虽乱，可总比在这里倍受折磨强上百倍。
大家也都静了下来，临川也放开了被拦在里面的青竹，远山这时也赶紧说道：“既然大师兄发话了，那咱们就快些走吧，多呆一会就多被折磨一会啊。”
于是，离殇班百年难遇的奇景出现了，师弟一首桃花曲，师兄纷纷买菜去。
莫老头在屋里听着杨九郎的阵阵练习声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，别看这新收的小徒弟嗓子不错，但是怎么一练习正经的转音，就成了这样呢？不过想着右边屋里两个和谐的小徒弟，脸上也是笑开了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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